“哈勒之役大败本就是本宫一手策划的，就是要让李鸿那昏君名誉扫地、不得民心。可惜当年本宫还留得一丝善心，不忍心你和贺昀被牵连。不曾想你竟然有了如此能耐，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本宫的好事。”
“若是我死了，李钰也不会放过你的。”沈翊宁冷眼看着她。
徐明珠仿佛是在听着天大的笑话，信誓旦旦道：“李钰那贱种，有命活着走出大理寺再说吧！当初毒杀崔璇那贱人时，就应该把他也顺带杀了。”
沈翊宁目光一沉：“昭庆殿后院里的那棵夹竹桃树，原来是你的手笔？”
“你果然厉害，竟然连陈年的毒物也能查出来。不过无妨，你也命不久矣了。”
徐明珠起身走到她身前，强行将翡翠手镯带在她手腕上。这是无为道长送给她的见面礼，她要让她饱受折磨、痛苦难忍、生不如死。
可惜预想之中的疼痛竟然没有发生，她安然端坐在胡椅上，未曾有丝毫的疼痛煎熬。沈翊宁心底惊诧万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是腹中的孩子帮她挡过了一劫？
“怎、怎么可能？”徐明珠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永安殿。
殿内灯火通明，影影倬倬，今日新点上的白烛已经黯淡了几分，似乎又将要燃尽了。
徐皇后身着一身素衣道袍来到永安殿，她的面色惨淡、双眸红肿，应是痛哭过一场。她跪在武昌帝的床榻前，低声哽咽，泣不成声。
武昌帝听见耳旁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微微睁开眼，看见是徐皇后来到面前，他微微挥了挥手，示意她再往前来，哑声道：“珠娘，这么多年来，你和镇南侯一直扶持朕，无怨无悔、呕心沥血。可是朕亏待你这么多年，朕如今很是后悔，你可曾怨恨朕？”
徐皇后用手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深情脉脉地望着他，哽咽道：“怎么会，圣人你一直待我不薄，为我阿兄阿弟封官加爵，臣妾一直感念于心。”
武昌帝欣慰地闭上了双眸，枯残的手抚上她依旧年轻的面容：“珠娘，日后元嘉登上了王位，你和镇南侯定要好好辅助他，朕在九泉之下......”
还未等到他把话说完，徐皇后的白皙面容突然大变，嘴角噙起一抹冷笑，阴森狠戾至极。她附在他的耳后，笑盈盈道：“圣人，本宫来坐坐这个皇位如何？”
武昌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你......”
“李鸿呀李鸿，本宫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则天圣帝出身微寒，也能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本宫出身世家望族，阿兄手握重兵，坐上帝王的宝座也不为过。”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掸了掸自己的白皙手腕，满眼皆是嫌弃。
徐明珠从衣袖下取出一粒金丹，悠悠说道：“无为道长最懂本宫的心，这个金丹必定让你心满意足，魂归西天。”
她的玉手轻轻一顶住他胡须发青的下巴，猛地一压，嘴中的苦涩金丹便顺着喉咙吞咽下去。呛得李鸿急急咳嗽，可惜无济于事。
“李鸿呀，你那么爱吃金丹，那么想要长生不老，本宫便成全你。”徐明珠安坐在一侧的胡椅上，粲然而笑地望着他，仿佛就是二十年前那满心满眼皆是夫君的年轻珠娘，温柔娇媚、温声暖语。
“来、来人......”武昌帝强留着最后一口气，哑声吼道，可惜他的声音微弱如蚊蚁，身形残败如枯叶，丝毫不足为惧。
“来人，哼，那本宫便让你亲眼瞧瞧。来人，把齐王妃和小程子押上来。”徐明珠挥了挥手，永安殿的大门再次敞开。
沈翊宁的双手已被反手牢牢捆在身后，她被身后的迎春姑姑推着往前走。另一边的小程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竟然是被韩公公领着前来的。他气得直跺脚，骂骂咧咧的，却只能被身后之人死死地压在地上。
武昌帝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公公，面目悲怆：“韩岳，你、你......”
小程子哭着大骂道：“韩公公，圣人待你不薄，宫里多少油水被你揩了去，圣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你怎么敢背弃圣人？”
韩公公冷哼一声，幽幽说道：“圣人的确是待小人不薄，小人也是尽心竭力地服侍圣人。可是小人想要服侍的，是二十年前那个选贤举能、爱民勤政的明君李鸿，而不是如今这个纵情声色、是非不分、宠妾灭妻的昏君。良禽择木而栖，这是天下人都明白的道理。”
沈翊宁站在一边，冷眼望着殿中的一切，默不作声。
徐明珠温柔地看向沈翊宁，沉声道：“沈娘子，你不怕吗？”
沈翊宁淡然自若地回视她，竟然嫣然明媚地笑出来，自信道：“妾身从前耳闻过则天圣帝的丰功伟绩，作为女子，心底也很是钦佩。若是皇后娘娘当真能成事，妾身有幸亲眼目睹此伟事，自然是死而无憾。不过皇后娘娘既然禁锢着妾身于此，说明妾身还有几分用处。此事是否能成还未可知呢！”
徐明珠坐在上首，冷眼瞪着她，悠悠说道：“就是你这个淡然明媚的笑容，让本宫忍不住想要将你千刀万剐、毁之弃之。你这笑与崔璇那贱人简直一模一样。”
武昌帝气得腿直发抖：“你、你这个贱人闭嘴！”
徐明珠的左手猛地一挥，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肆无忌惮地打在了武昌帝的脸上。她手上的扳指森然地在他脸上留了个红肿印子。
武昌帝何曾受过此等羞辱，气得昏了过去。
沈翊宁和小程子都被禁锢在永安殿的一侧偏房，偏房外已经围了两三层重兵。听闻好几名紫袍官员也被囿于大明宫内，成为了徐明珠与高门贵府谈判的有利筹码。
入夜，圆月高挂，冷风寂寥。沈翊宁隐隐约约已经听见南边城门剧烈嘈杂的响声，不知道今夜又会有多少人葬身于此。
永安殿外赤壁鏖兵、肝髓流野。镇南侯的军马与神武军一直僵持不下，神武军的人马劣于镇南军，渐渐疲于应对。这第一场面对面的交锋，最终是神武军败下阵来，退守至朱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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