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疼！”
“闭嘴，巴掌大点儿伤口吵死了！”林念说着一把拍在秦牧的膝盖上，一股先天灵力沿着秦牧的伤腿灌注而下，飞速将伤口处残余的鬼力冲刷湮灭。
脸色略显苍白的秦牧低头望去，伤口处那些丝丝缕缕的黑气消失不见，鲜血流出的速度立刻减缓下来。以一位顶尖一级专员的身体素质，这种程度的伤口哪怕不经过治疗也能在几天之内自愈。
林念从随身携带的小急救包里取出几类药品，为秦牧简单处理伤口后用绷带一圈圈缠好，道：“认识你这么久，突然发现你小子胳膊和腿总有一个是残的，真惨啊......哈哈哈。”
秦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林念是在笑话他一个月前中枪一事，一脸悲愤道：“我在前线拼死搏杀，林大哥你还站后面嘲讽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去去去，放开我，让我去死！”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不久便感觉有些累了，各自靠在破破烂烂的阳台侧墙上看向下方三头被当场斩杀的异常生物。
“算上这三个家伙，这个月咱们组已经干掉四十多头异常生物了吧？”林念说道。
“嗯……”秦牧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十二月现在才刚刚过去十天。这段时间以来，一组和三组除了留下必要的预备力量以外，把九成专员都派了出去，二十四小时轮班在长安城内巡察。若非如此，根本来不及应付密集爆发的异常事件。
根据目前情况看来，城内积累的怨气不只滋生了大量的异常生物，而且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而狂暴。许多平时少见的高级异常生物开始扎堆出现，刚才秦牧的遭遇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三头一级生物同时出现甚至协同作战，放在哪怕几个月以前都是难以想象的灾难级事件，但放在现在这场狂潮一般的战役中就显得平常起来。
林念拍了拍秦牧的胳膊，“动动腿，看看出血还严重不？”
秦牧苦着脸稍稍动了一下，道：“差不多止住了。”
“来，我背你。”林念说着蹲下身子，不由分说便将秦牧背在了背上，随后联系了最近的异调局巡逻车一路走去。
秦牧默默伏在林念的背上，忽然注意到林念左边袖口之内也缠着几圈绷带——他记得很清楚，下午出来轮班的时候还没有，显然林念不久前才刚刚受了伤。
能让林大哥这么强大的人受伤，那一定是比刚才更危险许多的局面吧？
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听着林念宁定而平稳的呼吸，一切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在家族试炼中受伤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温暖而可靠的身影把自己背了出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无声笑了起来，这一幕要是被大哥秦白看到了肯定要笑话他，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街口，一辆黑色越野车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司机摇下车窗神色急切道：“林专员，秦专员，伤势很严重吗？”
“问题不大，”林念说着拉开后车门，将犹在感动之中的秦牧一把丢了进去，随后自己到副驾驶落座，“这小子命硬得很，说不定等咱们回去他就好了。”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闻言爽朗一笑，道：“那就好！”
他重重踩下油门，越野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向总部冲去。
今夜本就不多的群星已然渐渐隐去，东边天际浮现一抹淡淡的乳白。上车不到两分钟，副驾驶和后座就一先一后响起了阵阵鼾声。
上午十点，林念在快速治疗舱室门口等到了秦牧，将一纸袋刚买的小笼包抛给他，扫了一眼他的小腿，道：“好了？”
“嗯嗯，用治疗舱就是快。”秦牧说着抓起一只包子丢进嘴里，烫得直嘶气。
治疗舱是目前治疗速度最快的办法，哪怕面对骨折一类的严重外伤都能迅速治愈。当然，其原理建立在异能者本就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上，很大一部分恢复效果来源于激发伤者的潜能。
排除林念这样不符常理的怪胎，大部分异能者都不会经常使用治疗舱，因为潜能透支之后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慢慢调养。只是眼下异调局面临人手匮乏的窘境，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人一路下楼，三十三层是重症医疗部，林念当初昏迷时就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的院。
此时的重症医疗部比当初繁忙了许多，到处弥漫着消毒药水和疗伤药剂的气味，白衣染血的医生和护士匆忙来去，他们的眼睛里甚至无暇出现忧心和痛苦的情绪，而是在无休无止的救治中流淌出一种机械而麻木的理性——这并非是他们冷血无情，而是在眼下的局面下，一丝一毫不必要的停滞和犹疑都会带来更大的伤亡。
林念和秦牧一前一后靠边行走在过道里，两人准备去探视近几天重伤住院的战友。忽然，前方不远处一间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推着一张行动病床走了出来。她红着眼睛，额上的发丝有些散乱，面前的病床上方盖着一张简简单单的白布。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师出现在门口，望着那位小护士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林念注意到老医师就是当初那位为自己诊断的老人，连忙走上去打招呼。
“哦，小林和小秦啊。”老医师神情微微一动，摘下口罩朝两位年轻人点了点头。
“老先生，刚才那位是......”
“三组的一个小家伙，去年来的局里。”老医师脸色有些灰暗，道：“这已经是我这周第三次接诊他了，光是治疗舱就用了两次，期间一直是若溪那孩子负责看护他......谁知道这次没能挺过去，真是可惜了。”
两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加入异调局之前他们就知道这里每年有着百分之八的战死率，遇到特殊情况只会更高。然而直到他们真正踏足战场中央，两人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发自灵魂的沉重。
这已经是十二月第十七位战死的异调局专员，他们以如此鲜血淋漓的代价，换取了长安城十六起异常事件中只有四十五位平民伤亡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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