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措进来开始，苏哲在见到房子这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就没怀疑他是凤呈祥的身份。
可是他突然这样说了，苏哲倒是产生一丝犹豫。
就像一件事情，第一个人第一时间咬定是那样，可是多问几次过后，很快就会变了。
那时候，应该、不确定、可能这些字眼就会取代原有的确定回答。
凤呈祥忽然间问出这个，跟这个道理一样。
只是迟疑几秒，苏哲就端起手边的手喝了起来。
苦涩。
就算他根本不懂酒，可也是觉得这是一种劣质的红酒。
真不知凤呈祥还有这个爱好，有钱不享受好的，偏偏喝这种劣质的。
但——
就算只是劣质的红酒，在喝下去的时候苏哲没有皱一丝眉头。
这是对手的酒，能够喝到对手的酒，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特别是像凤呈祥这样的人。
将酒杯放下去后，苏哲轻笑道：“凤先生看来也是一个懂开玩笑的人，如果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凤先生是孙猴子，有着七十二变，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都分不清真假了。”
凤呈祥同样笑起来：“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本想迷惑一下你的，现在看来我那话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刚才我说苏先生沉着冷静，想必我是没有说错的。”
“能够让凤先生这样评价，真是感到荣幸。”
“这是你应得的。”
凤呈祥摇晃着酒中的酒，还有满满的一大杯，可是他这样摇，酒却没有掉出来。
这样的动作他保持了十多年，早就驾轻就熟。
“想当年，雷军在你这个年纪与我见面，那时候我们都是落魄的人。不过那时候的雷军年纪比我轻，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喝过酒。那时候喝的不是什么红酒，在我们看来，红酒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难喝至极。”
“一上来就是二锅头。”
“雷军酒量还真不错。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天与他喝了很多，大概有两斤吧。”
停了一会，凤呈祥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止两斤，好像是两斤半。”
“我这样酒量一般般，以前顶多是半斤，没想到那一天居然喝这么多。虽然酒得一蹋糊涂，可是事后想起来同样是吓了自己一大跳。”
苏哲叹道：“看来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话倒不是乱说的。”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
“后来你们就联手了？”
凤呈祥想了下轻摇头道：“那次喝酒只是雷军过来想合作，但那时候的雷军，除了他老子是个当官的，而且还不是现在的位置，社团那帮人不想冒这个险。而且谁也不知道雷军是不是为了想帮他老子上升，故意潜进来当卧底，最后将社团的人一网打尽的。”
“大概是第二次，雷军再次吃到闭门羹，那个时候社团老大是放了狠话，要是他再来的话，直接取他性命。恰巧那个时候我对上面推选一个能力比我差，只懂得拍马屁的人坐上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
说到这，凤呈祥喝了一口劣质的红酒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年轻，本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肯定很不爽。再加上雷军碰壁，我们再次见面，于是又喝了一场。”
“酒醒后，我记得雷军说，‘那我们合作吧’，于是我也没有一丝考虑，直接就答应了。”
“一晃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前后几次让你们将毒品缴获，我们或许会合作更久。”
苏哲说道：“这或许是不是就像别人常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
“话是之样说，可是想想还是很不甘心的。就像一个人平时都是睡金山银库的，你突然间让他睡山头，谁都接受不了。”
以前苏哲一定会说他接受得了，可事实上按他目前的生活，他确实是接受不了。
就不说睡山头，现在出差去酒店，如果床不够软，或者枕头不好，他睡得都不太舒服。
可能也是舒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忘了曾经捱过的苦。
而且有些时候，就是因为曾经受的苦太多，一下子过上好日子，谁都不想再去体会一把那些难过的回忆。
“不过我看我的情况应该也不用呆太久监牢，说不定我也未必要进监牢。”
苏哲盯着凤呈祥说道：“你确定？”
“百分之一百的事情肯定不敢说，事实上这世界永远没有百分之一百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反而不能让人相信。哪怕1+1这种明摆着等于2的答案，一样有一大堆人成立各种专题去推翻。”
苏哲说道：“那些人也是吃饱着撑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管1+1这种原本就是等于2的计算题研究出多少种答应，但2是最佳答案，而且还是根深蒂固的一种。”
凤呈祥沉默一会道：“就像你们代表正义的常说邪不能胜正一个道理？”
苏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凤呈祥刚才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存在，同样，谁能够保证谁是正义，谁又是反派。
只是眼下苏哲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要把凤呈祥抓拿归案。
唯有将他绳之于法，这个案子才会结束。
凤呈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干说道：“在出手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问吧。”
“人在死之前，有权利知道他应该知道的。”
“雷军有没有抓到？”
“没有。”
“逃了？”
“暂时不清楚。因为追捕的人还在继续，而雷军也不确定能够真的逃脱得掉。”
凤呈祥叹道：“你说的倒是事实。我想这一次我们都惹上不该惹的人，如果换作别人，说不定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喝庆祝酒，正在计划下一次的交易会在几时，在哪个地点，交易额度是多少。”
苏哲淡声道：“你说的都对，可是如果这种假设句，要么是不能重头再来的，要么是还没有出现的。不管是哪一种，在当事人假设的时候，已经说明他做不出决心了。”
“你说的是对的。”
凤呈祥将酒杯举起来，突然松手。
“砰”一声，酒杯摔得支离破碎。
凤呈祥站起来，松下筋骨，一身霸气突然自身上喷涌而出。
凤呈祥身上的霸气突然露得这么厉害，这一点倒是让苏哲始料未及的。
原本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
凤呈祥盯着苏哲说道：“刚才有一点忘了告诉你，坤措的东西都是我教他的。”
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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