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在唱诗班充满童真的歌声中，参加今天光明教会团建活动的信徒们纷纷走到祭坛前，往捐赠箱里投钱。
腓特烈推着轮椅跟在队伍后面，轮椅上的弗朗索瓦丝将几枚金币投入捐赠箱中，箱子后本地的主教向他点头致谢。
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姑娘苍白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血色。
下一个轮到腓特烈了，他没掏金币，而是放进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主教脸上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向韦森公爵60°鞠躬致谢。
江湖传言，韦森公爵没有给捐赠箱里投过一枚铜板，但每次扔进去的提货券都价值百金。
走出教堂时，腓特烈心想教会为什么不卖赎罪券啊，不然自己买两斤，然后把教堂给抢了。
教堂外是一片雪白的沙滩，此时刚落潮，很多本地人走出教堂后到沙滩上赶海。
这座岛上的居民不知道是因为遗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平均身高比其它地方矮了一个头。
今天天气尚好，中午的气温超过10韦氏度，没几朵云，海风仅能将耳侧的秀发吹起。
弗朗索瓦丝指了指海滩，腓特烈把轮椅推了过去。
去年冬天，弗朗索瓦丝患上了一种很麻烦的肺病，多走些路甚至说话多就会供氧不足头晕脑胀，只能到空气好的地方静养。
这座岛气候宜人空气清新，水产丰富，很容易吃到被认为有滋补效果的海鱼，于是她家里就把她送到这里疗养。
腓特烈推着轮椅来到沙滩，不远处一只螃蟹正好被海浪推上来。
弗朗索瓦丝的仆人们在一旁铺上厚厚的防水布和地毯，摆上茶水与点心，还插上了遮阳伞。
腓特烈搀扶着弗朗索瓦丝从轮椅走到地毯上，两人隔着茶具和三层的点心盘子坐下。
海浪离得越来越远，赶海的人们随之而去，仆人们也后退几步，天地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两人此前通过信件大吵一架，腓特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在低地地区开垦的沼泽地是千万不能用来种郁金香的。如今郁金香是美丽的气泡，戳一下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七年前，腓特烈通过弗朗索瓦丝和丽璐在低地地区购买了万顷沼泽地，接着一年筑坝，两年排水，三年土壤改良，沼泽地全部变成了良田。
去年郁金香销售风头正盛，弗朗索瓦丝想把所有土地都用来培育郁金香，腓特烈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如今韦森州的肉蛋奶需求量增长很快，腓特烈打算把那里打造成一个畜牧业基地，通过便捷的水运为领地提供足够的肉食和奶酪，顺便用牲畜粪便饲养史莱姆，自然不可能去蹚郁金香的浑水。
然而弗朗索瓦丝一再坚持，腓特烈不容置疑的拒绝，于是两人吵了起来。
“为什么？”弗朗索瓦丝低声问，“为什么郁金香是泡沫？”
腓特烈回答：“郁金香能做什么，不能吃也不能纺织，除了观赏就没有第二种用途了。”
“这片大陆上愿意在玩乐上花大钱的人数量并不多，绝大多数人如果不精打细算就会饿肚子，最终为郁金香买单的人也就那么点。”
“最重要的一点，郁金香是植物，生长周期并不长，很快就能种一批，市场上销售的数量会越来越多。”
“一件商品它的价格是由市场上的供给与需求关系所决定的。就像粮食价格一样，丰收年粮食多粮价就低，欠收年粮食少粮价就高。”
“郁金香的价格也是一个道理。如今种郁金香的人和土地越来越多，最终购买的人数量并没有增加，而且因为层层转卖导致价格不断攀升。”
“我推测，当郁金香市场出现饱和，有人因为买不出去开始降价出售的时候，郁金香的价格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几十甚至几百倍的往下掉。”
他第一次见到郁金香还是九年前弗朗索瓦丝写信来的时候顺便送的，当时这种异域鲜花刚通过内海的海上贸易从内海东岸传播到高卢王国南部，不久后传到北部和低地地区，在低地地区长势良好，然后开始渐渐流行起来。
几年前，郁金香的培育技术取得了跨越式发展，新品种不断涌现，这股浪潮迅速向四周传播。
只是腓特烈对郁金香没那种新鲜感，并不感兴趣，而玛利亚因为喜欢小动物就把韦森州的流行趋势带到了养鸟上，所以韦森州没几个人玩这个。
韦森州的商务部有收集各地经济信息的职责，郁金香市场的火爆情况自然呈上腓特烈的案头。
腓特烈当时只看了一眼，和自己没关系，领地里的事情太多，所以让商务部持续关注以后用来刷论文后就不管了。
经济有着自己的规律，不管那个世界有没有魔法，供求关系这些基本的规律是相通的。
韦森州的生产力是上来了，但是经济活动的理论指导没有跟上，现在的学者们缺乏前瞻性，腓特烈对此没办法要求太高。
例如供求比例与商品价格的现象如今已为很多人所熟知，但并没有成熟的理论，因为价值与价格之间的关系至今没有人能完全搞懂。
弗朗索瓦丝肯定是没搞懂的人中的一员，腓特烈解释一番后只能摇头，这种事情对整天琴棋书画，偶尔管理一下庄园的大小姐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腓特烈想了想，下了决心后说：“接下来我在这里住下吧，趁着有时间，静下心来写本书，关于商业贸易的。”
按计划，他接下来要去圣城拜一下光明教会的总舵主，然后去一趟马德拉王国和里森堡王国看看大陆西边“老家”那边没有的土地。
只是如今郁金香泡沫崩溃虽然可能到来，如果自己能抓住机会在书中预言这一现象，说不定可以促进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发展。
弗朗索瓦丝听到他要留下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但是她身后的仆人们就紧张了，毕竟韦森公爵的名声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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