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广场外响起雷鸣掌声。
少孤力战琼华双剑，开场拔得头筹，九州诸派弟子气势高涨，乍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
短暂哄闹后，比试继续进行。
崆峒派清洛、清屿接连获胜，神刀门毕方亦轻松晋级，蓬莱方栖霞、水月宗师烟连下两城，将八宫弟子打得抬不起头来。
昆仑弟子一时连败五场，让高坐云端的诸宫真人都觉得脸面无光。
坤仪长老悄然来到场外嘱咐了些什么，一众昆仑宫弟子纷纷点头称是，下一场玉英宫乘风对阵神刀门石玲珑，无数期望寄于乘风身上，希望他能就此一挽颓势。
乘风处在众人目光中，却毫无重振士气的觉悟，他怀中仍然抱着柄木剑，正自闭目调息，连场内进行的比试都没有特别关注。
善生在旁人怂恿下，来到乘风身边，温言提醒：“金刀秘法刚正中和，观之厚重，失之灵巧，以琼华神虹诀与之游斗，或有奇效。”
乘风嗯了声，并没有深入交流的兴趣。
善生只好摇头苦笑：“这场你可有信心？”
乘风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带着一抹决然：“或胜或败，打过便知，何必多想。”
善生亦知多说无益，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加油。
……
……
神刀门原本不过九州一处无名小派，近百年来涌出不少天资卓越的弟子，连续数届在山河宴上取得极好的名次，隐隐有了些与崆峒、蓬莱两派分庭抗礼的底气。
现任门主叶知秋素来低调寡言，他一身灰衣素衫，看着像个落魄寒酸的文士，哪怕是在云端掌门席位上，也与诸真人区别明显，没有半点仙风道骨味道。
许多疑惑目光落在他身上，而后又望向毕方与石玲珑，似乎不太懂眼前这位普通的中年人，如何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青崖真人恰好陪在旁侧，趁着比试开始前的功夫，闲聊起来：“听说你数年前已将自己的宝刀赠给了弟子？”
叶知秋点头：“是。”
青崖真人笑道：“看来本届桃源仙境的名额，你们也是势在必得了？”
叶知秋道：“那年我败在玉泱剑下，无缘得进。如今门下弟子比我当年强上许多，或许能有机会。”
青崖真人微微颔首，也想起上一届山河宴的些许往事。那时昆仑弟子天才辈出，玉泱、兰芷、柳河、柳时、商棋无不以一当百，打得同辈弟子几无还手之力，桃源仙境名额也被昆仑一派悉数包揽。
可真要说精彩，还是眼前这些旗鼓相当、有来有往的对阵更有趣些，若是年年都让昆仑占了风头，那这山河宴还有什么意思？
……
……
剑礼行过，比试再次开始。
石玲珑拔刀出鞘，起手抢攻，金色刀光一闪，没有任何花哨与变招，直如风雷般席卷而至。
乘风手持木剑，没有按照善生的建议施展神虹诀，左手负在身后捏了个剑诀，缓缓凝聚剑意。
木剑易碎，无法正面招架格挡，他便凭借灵动身法，不停闪躲回避。
石玲珑得神刀真传，手中刀法刚猛豪迈，极重气势，每每一刀落下，凛冽刀意几乎斩开空间裂隙，让人心生退意。
他开局便抢得上风，连绵攻势之下，优势愈发明显，完全占据了场间主动。
场外一众昆仑弟子跟着提心吊胆，乘风还在蓄积剑势。
“起！”
他突然轻喝一声，阵阵剑意涌起，竟是学着少孤早间施展的剑法，将无形剑意化为实质。
浓墨般的剑意附在木剑之上，散发出诡异黑气，终究比少孤施展的潮来剑意差了些火候。
只能到这种程度吗？
乘风内心这般想着，默默估算着自己与少孤的差距，然后抬头看了眼身前对手，剑光一瞬暴涨，开始反击。
他用的并非昆仑三宫剑法，而是崆峒飞星与蓬莱潮来剑法，其间甚至夹杂着六合剑派与天衍宗的剑招。
他一招一式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剑招连绵之间自成一格，没有任何生涩之感，仿佛本就是一套完整的剑法。
短短数十招间，便有十余种剑法在他手下出现。
如此剑道天赋令人叹服，局中石玲珑更是惊愕难平——所谓剑走轻盈、刀行厚重，那乘风行剑竟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意欲在正面与他对决！
浓墨般的剑意迅速弥漫开来，如雾气一般将二人完全遮掩。
金色刀光一瞬斩开黑雾，又迅速被新的剑意填补，二人在黑雾之中缠斗不休，只听刀剑相交声不停响起，难分高下。
“咔嚓”一声，木剑一断为二，乘风右肩中刀，血溅当场。
二人同时从黑雾中撤出，攻势暂缓。
石玲珑大口喘着粗气，神情略显苍白，明明一招得手，看起来却没有半点喜色。
乘风随意扯下一片道袍包扎伤口，身体的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战意更盛。他手执断剑再次冲上，剑光如疾风骤雨，没有片刻停歇，殷红鲜血融进密集剑意，显得分外诡异。
他的招式变得凌乱，渐渐没有章法，明明是一柄断剑，在他手中却如仙人之剑般璀璨夺目。
如此凶狠凛冽、以命换命的打法……这不是昆仑剑道，也不是九州任何宗派的剑道，这是只属于乘风自己的剑道。
场外不时有弟子惊呼出声，唯有熟悉乘风的善生众人稍稍放下心来，知道他终于恢复了自己原有的实力。
陆十一看着场中那道浴血奋战的背影，心里罕见地生出些敬佩之意，低声问道：“我突然有点好奇，要是后边他碰上少孤或者淿月……那会打成什么样子？”
善生明白他的意思，喃喃道：“若是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碰上。”
“为何？”
“因为一旦相遇，必定非死即伤。”
话音方落，比试戛然而止。
石玲珑一刀斩中乘风腰腹，而乘风那一截断剑已刺进他咽喉。
鲜血同时迸发，云端之上，一道灰衣身影飞入场间，叶知秋亲自落场从剑下救回石玲珑，自然也宣布了此间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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