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渊笑道：“你眼下剑力微弱，远不如它们曾经的主人，自然难以得到认同，但至少你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潜力，让它们确认你未来可期，或者有一丝机会。”
不归点点头，右手握作剑诀缓缓朝天空一指，指间剑意激荡而出，如涟漪一般扩散开去。
霎时间，剑阁内有阵风刮过，响起无数剑鸣声，那些声音或清冽或高亢或嘶哑，纷乱嘈杂中又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
陵渊注意着周遭动静，双眼微微眯起，想着这孩子果然还差得太远，这要找一柄合适的剑可真有些麻烦。
不归神情专注地聆听着阁中剑鸣，忽然于漫天剑意中察觉到一道感召之意，他眼前一亮，立刻循着那道剑意移动脚步，不多时来到殿角，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剑台，其间躺着一柄玉剑。
他双手将剑取下，只见那柄剑周身莹白，形制简单，以剑意凝纯的程度而言，算不得出色，唯一的特点怕也只有那过于纤细的剑身。
他仔细打量片刻，霍然想起这柄剑竟是旧相识，惊喜道：“师叔，我找到了！”
“什么？”
陵渊皱起眉头，他的记性自然要好得多——三年前不归与乘风第一次来剑阁时，他曾施法胡闹险些被兰芷真人知晓，若不是急中生智躲过一劫，可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归没有注意到陵渊的迟疑，自顾自说道：“人择其剑，剑也择其主，它在召唤我，是不是说明它愿意跟我走？”
陵渊沉默了会儿，说道：“这柄剑恐怕不行。”
不归一脸莫名：“为什么？”
“它叫清泠，是大师姐的剑。”
不归挠了挠头，心想昆仑宫里可只有一位大师兄的，什么时候多了位大师姐？
陵渊解释道：“不是你的大师姐，是我们的大师姐，神威真人首徒，兰芷掌门的师姐。”
不归仍然糊涂，入山这些年他也听师兄讲过许多昆仑轶事，可从来不知掌门真人还有一位师姐，如今她的剑在剑阁沉睡，岂不是说明……
陵渊眼里浮现出一丝温暖笑意，想起些陈年旧事，淡淡道：“据说这柄剑是大师姐亲手所铸，剑身极薄极细，有锋无刃，偏偏在她手中会迸发让人难以置信的威力。那年玉英双柳战七宫，难逢敌手，哪知师姐一出关，便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不归感觉在哪听到过这些事儿，好奇心起，脱口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她下山游历红尘，为妖邪蛊惑，叛出师门，这柄剑便被送到了剑阁，再没人愿意用它……这柄剑是罪人之剑、不义之剑，自然不能让你带走。”
不归一时愕然，不知该如何应答，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往事离他终究太远，远不如眼下这柄剑给他的亲近之感更有说服力。况且好不容易找到一柄喜欢自己的剑，又怎能轻易放弃？
犹豫间，剑阁大门忽然开启，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而入，径直往二楼走去。
陵渊招呼道：“小淿月，又来看剑呐？”
白衣人浅浅行了一礼，下一刻便消失在视野中，去了二楼剑冢。
陵渊目送着她离开，又看了眼身旁的不归，嫌弃道：“你看看人家，都是奔着仙人之剑去的，这才叫志存高远，你们就不能学学？上次乘风那小子找了柄魔剑，你现在又看上这柄，也不知道你们山里都是些什么风气！”
不归尴尬一笑，不以为意，右手握住剑柄，试着挽了几朵剑花。那清泠剑过于轻薄，较寻常木剑也要轻出太多，一时并不顺手，然而剑意相通之下，各式剑招流转自如，又让人难得的放心。
陵渊还在一旁劝说，不归却没来由地想起师尊那晚的嘱咐。
师尊说，去剑阁的时候用得上，难道真人连眼下状况都已经想到了？
不归傻笑起来，赶紧从怀中取出剑牌，高高举到陵渊眼前，目光坚定说道：“师叔，你方才不是说有此剑牌可任取阁中仙剑？”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连阁内剑鸣声都一时消失无踪。
陵渊望着那块剑牌，神情颇为复杂，他随手接过，拿在手中把玩片刻，一时作不了决定的。
不归赶紧趁热打铁：“师叔，你看这柄剑真的很喜欢我！”
陵渊微一拂袖，气恼道：“回去转告你家真人，日后若是兰芷掌门怪罪下来，我可不会帮他顶着。”
不归深深一揖，开心道：“多谢师叔成全。”
陵渊冷哼了声，随即挥手逐客：“看着心烦，还不快走！”
不归边笑边退，直到出了阁门，才猛地想起一件要事，回头高声问道：“师叔，它上一位主人叫什么名字？”
有风拂过，阁门缓缓关闭，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自门后响起：“她的名字早已被昆仑抹去，你就当她从来没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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