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看了顾一凌一眼。
因为这个新方案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顾一凌一手促成的。
这个方案确实不错，第一是足够新，有年轻人的创意，也有实地调研后的吸取的经验，再要加上韩俊一直以来不辞辛苦的一对一帮扶，一切过程都开展得很顺利，可任谁也没想到。最后临门一脚的关键测试中会出现问题。
而且，这个疑难问题似乎还极度罕见而棘手。
短时间内，好几位技术老鸟联合起来，都没看出来端倪究竟出在哪里，把大家全都难倒了。
那么多天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所以团队里面颇有些微词，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公司里面……更多的还是像老刘一样的普通人，大家心里想的只是能够按部就班地顺利完成任务，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报酬便可以了。
顾一凌却不一样，他这一次不仅是为了不辜负林筱的一片信任之心，想要帮她把app精益求精地做好。
而且这也是他人生之中，真正名义上做的第一款属于自己的app产品，所以对他来说也意义非凡。
这其中有他的野心，有他的抱负，有他一颗爱着筱筱的心，也有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顾一凌想要做出一款有自己特色的、和市面大众产品不那么相似的app。
而它作为一款交友活动用的软件，顾一凌追求的绝对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功能，他想让它真正地物尽其用，不仅仅把“交友”当成一个虚口号。
“虽然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总是很骨感啊。”机房里有人感慨了一声。
不过也没人过来嘲讽或者是指责，最多只是自顾自地抱怨两句，一直以来，他们机房里的整体氛围还是相当和谐。
顾一凌坐在那儿，一直没动。
其实他也非常自责，一直坚持添加新功能的人是他。
一开始他也十分自信，一做起来工作，似乎根本听不见团队里面一些反对的声音。他以为他们太过于谨慎。
然而，这次的终极测试出了重大问题，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另外一个方案……”老严的话还没有说完。
顾一凌却站了起来：“再给我两天的时间，如果我找不出问题，就终止一切新方案。”
一锤定音，大家都没有意见了，但顾一凌知道他只剩下最后两天时间了，一旦失败，不仅是方案丢了，丢了的还有他的野心、抱负与决心。
这一天，顾一凌一直坐在机房里，苦心钻研着。可是计算机界有一句至理名言：软件就像一个墒增的过程，它总是在增长，难以把握，没有重量，服从热力学第二定律。
你越是想要快速解决问题，反而越是像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麻烦似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这种状况，就有些像现在的顾一凌。
“怎么了，小顾，还没有头绪吗？”林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出双手亲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她敏锐的感觉到顾一凌今晚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有些自责，脸色也有些苍白。
顾一凌无奈笑笑：“筱筱，你下班了吗，要不今天你就先回家吧，我不知道还要等到多久。”
林筱：“那我回家煮好饭，等你吧。”
顾一凌沉默好久，似乎忘词，最后只好笑着冲她点点头：“行。”
其实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顾一凌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忙到多久，所以他让林筱先回家休息。
“要回来哦。”林筱走之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窗外是一片冬天，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傍晚将暗，大地沉浸在幽蓝的雾霭之中，顾一凌刚去把窗户推开，一股冰冷的东霜就从窗外飘了进来，冻彻他的指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两天后，还能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还是随波逐流，随大流一起走。
然而在这样一个悲观的时候，在这儿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欢快着的——守机房的老大爷，他在值班室里吮着烟，看着老电视里播放的《葫芦娃七兄弟传》，不时好捧捧手欢呼，笑得不亦乐乎，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
不过他偶尔也会有些贼眉鼠眼地抬起头，猫着腰打量一下机房里面似乎连坐姿都没改变过一下的顾一凌。
“小伙子，你不累吗，我看电视都看得好累了哦，天晚了，你妈该叫你回家吃饭了。”大爷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没事，大爷你现在是不是在看蓝娃去偷妖精如意宝镜那一集，反倒被他们吸进自己的宝葫芦里，被活捉了。”
“小伙子你记性这么好，这都还记得住？”大爷讪讪地挠头。
“以前我和林筱过年的时候，在家里闲的无聊，就和她一起找动画片看，找了好久不知道该看什么，最后就找了葫芦娃来看，因为是和她一起看的，所以记得很清楚。”顾一凌觉得敲代码着实是太无趣了，于是想找个人和他说说话也好。
“为什么总感觉是在我面前花式秀恩爱呢。”老大爷不易觉察皱了皱眉，“而且怪怪的……以前是指什么？五年前，十年前？你穿着开衩裤的时候，漂亮大姐姐就认识你了，还带着你一起看这种低龄动画片？“
电视机里的“低龄动画片”似乎又播放到了精彩的环节——大娃、二娃为了去救蓝娃一起大战蛇精。老大爷到了劲头，继续专注地看起了动画片，没人再陪顾一凌说话了，机房里只剩下冰冷冷的键盘敲击声。
然而，顾一凌越是坚持，就越是绝望。他觉得今天自己可能真的遇到难以克服的难关了，望向窗外，是呼啦啦吹着的北风，震得窗户砰砰发响。
过了一会儿，守机房大爷又伸长脖子望望：“小伙儿，真的很晚了，你还不走吗？”
“大爷你先走吧，把钥匙留着，等下我来锁门就行了。”顾一凌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快要看红了，眼角干涸了一次又一次。
“那我走了？”
“嗯。”
“真的走了？”大爷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好。”顾一凌点点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然而他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老练却又精悍的声音：
“有些时候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则可以概括世界上的一切……乃至星辰大海，推动世界进步的不是知识，而是想象力，它是知识进步的源泉……”
“你可以想象着自己现在驾驶着一辆保时捷，但你却陷入了拥挤的交通里，你该怎么办？你再怎么努力，能做的只有干轰掉更多的油。但是为何不想去造一条更宽的马路，而非更快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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