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赵竑的野心和耐心
当众处置夏震这老匹夫时，宋廷特使真德秀作为特邀嘉宾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
待老匹夫被捶断双腿，哀嚎惨叫着被拖下去后，赵竑皱眉捂鼻看了看一路延伸到殿外的血迹，便宣布退朝，出了崇政殿，独自去御花园散散心。
楚州作为一方大城，城市规模自非沛县可比，城中居民约六万户，皇宫也比之前阔大了好几倍，住着自然也更舒服了。
更重要的一点，赵竑的自信心和野心也膨胀了许多。
这就好比一个乡下人奋斗了好多年，终于在二线城市买了一套价值百万的三室一厅；住进城里后，见过一些世面，心里便开始琢磨，来日能在一线大城市买一套价值三百万的房子。
待第二个目标实现，见过更大世面后，又开始琢磨将来能买一套价值千万的豪华别墅，那样住着才更舒服。
居住环境会影响一个人心境，真实不虚的。
这座御花园曾是楚州一位富商的私家园林，亭台楼阁，林苑花圃，池塘舞榭，错落有致，景致极为幽深秀美；当初新宋大军攻取淮东时，这位富豪携带家资和家眷逃到了南边。
王元春规划新都皇宫时，便让人将这座空园子修缮一番，作为了御花园。
赵竑坐在一处水塘的精亭中，望着满湖迎风摇曳，若盆一般大的碧绿荷叶，心中充盈着一股部分复仇后的快意。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快十年了，自己真正的复仇计划还未完成，因为南下复位的目标还没有实现。
当初登基诏书中所言“活捉奸贼，废黜伪帝，匡扶宋室正统！”活捉史弥远是永远实现不了了，但废黜伪帝，匡扶宋室正统的目标是一定要实现的。
这其中既有私仇成分，也有公义因素；因为他知道只有一个完整统一的大宋，才能对抗蒙古和被其征服的西部诸国的联手进攻。
也只有我赵竑，才有能力率领汉人赢得这场史无前例的东西方大战！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精准找到联宋抗蒙的时机和切入点。
“禀官家，真学士托人带话，请求面圣！”正思索着，身后脚步声轻响，一名禁卫军走过来禀报道。
赵竑略一回头，道：“行吧，那就让他来吧。”虽说谈判之事是由王元春三人小组在主导，但毕竟师生情谊在这，偶尔赵竑还是要和真德秀见见面的。
“见过济国公！”半柱香工夫后，面色焦急的真德秀被引了过来，施礼道。
“老师，对朕不必如此多礼，请坐！”赵竑含笑指了指石桌对面的石椅。
真德秀撩袂坐下，废话也没多说一句，直接道：“济国公，如今我主已经将吴氏和夏震都送过来了，并将史弥远身后名爵全部革去，赐谥号‘缪丑’，可谓是诚意满满的。
敢问济国公，何时才答应联手抗蒙之事呢。”
赵竑笑道：“看把老师急的，满头大汗的，先喝完银耳汤解解暑吧。”亲手用汤匙舀了一碗银耳汤，递了过去。
“多谢济国公！”真德秀接过喝了，放下碗，抬起袍袖沾了沾额头汗珠，道：“能不急么，陇西已失，荆襄沦陷，川蜀告急，淮西告急！朝廷军民正在奋勇抵抗，或坚守关隘，或图谋收复失地，每日都得死多少将士，多少百姓啊。
作为朝廷臣子，一名堂堂正正的汉人，岂能不着急的！
济国公，你也是汉人，这每日都有多少汉人死在蒙军的屠刀和炮石之下，多少良田被毁，房屋被焚，多少孤儿寡母在战火中撕心裂肺的哀嚎！
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触么！”
又是一套爱国主义和民族大义的说辞，令赵竑无法反驳，也无法不被深深触动，只见他沉吟半响，突然问道：“老师，朕有句话想问你，若朕与赵昀联手打退了蒙古人，日后与其开战时，你是站在哪一方。”
真德秀怔了怔，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道：“实不相瞒，能促成两宋联盟，为师就算是为天下汉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为师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宦海沉浮半辈子，一些事早已看开了。
到时，我将致仕归乡，专心专研理学，授徒讲学便是了；力争让理学能继续发扬光大，成为天下最成功的显学！”
言外之意，多少有些怪朕没将理学作为新宋官学的意思。
作为曾经的学生，朕的举动多少令其有些寒心。
赵竑心说，忽又笑道：“老师，让朕与赵昀联手抗蒙，也并非不可以，但朕还有两个条件！”
“济国公请说！”真德秀眉头微皱，耐着性子问。
赵竑道：“其一，两宋间立刻在边境上设立榷场，让官方和民间开展通商贸易，且让朕的洪武通宝能自由流通；其二，朕将拟一份详细名单，就是将当初随朕一起逃到北方那波人的家属，也送到我朝来，好让他们合家团聚！”
真德秀点点头道：“我主诚意满满，此二条当不难。”
“老师果然是一生精研理学，对经济之事颇为外行，足份足量的洪武通宝一旦流入江南，对宋廷本已一团糟的金融系统破坏力是相当大的。”赵竑心说。
“济国公，你先前所开条件的第四条，我主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赵竑笑道：“朕也知道，也从未想过赵昀能答应；到时，两军各自为阵，打击蒙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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