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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书院 >  疾风志 >   第49章 北宫

太上皇赵构的德寿宫,是他心中的“天宫仙界”,十年前他没退位之时就开始大规模地营建了。

德寿宫南起望仙桥直街,北至佑圣观,西临中河,东抵织马巷,是在秦桧府邸的基础之上扩建而成的,占地近六百亩。

整座宫殿坐北朝南,布局仿照皇城,有德寿殿,灵芝殿,食殿,寝殿等十余座宫殿,更有前朝都没有的金鱼池,“飞来峰”等假山景观,亭台楼榭,明堂庙宇,其精美绝伦比之皇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置身其中,任何文字的描述都显得苍白无力,它的恢弘壮丽只能闭上眼睛,将之想象成一幅精致绝伦的山水景观画作,将自己融入其中,就是那般梦幻不真实,却真真存在于眼前。

一色楼台三十里,不知何处是孤山,德寿宫与皇宫并列,称为“北宫”。

赵构是位经历过苦难的皇帝,所以他更加追求享受。退位后他搬入如画北宫,喜静好佛,又开始吟风弄月,练字摩帖。

赵构喜欢临安,它没有汴梁的夏涝冬寒,更多的是温润妩媚,有大批的文人雅士,西湖荡荷,孤山灵隐,适合慢度余生。

这日德寿殿内,赵构临窗而立,沐于阳光中练字,并吩咐段宗给他再一次读近来一位名叫柳永的新秀之作,“江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写的真好,不愧是太上皇打造的南宋,不愧是太上皇治下的临安。”段宗忍不住奉承道。

年岁大了,赵构亦是越来越爱听好话了,他之所以喜欢这首词,又何尝不是因为柳永对临安毫不吝啬笔墨的铺陈赞颂。

“太上皇,宰相汤思退求见。”门外宫人恭谨禀告。

赵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宣吧”

汤思退命人抬进一块白中带赤的羊脂血玉,状似威龙,妙就妙在毫无雕刻痕迹,更像是浑然天成的自然之作。

“太上皇,臣为恭贺您入主德寿宫,前些日子让部下去深山搜罗奇珍异宝,却不料刚进墨云山便天起惊雷劈开山旁巨石,只见里面银光扑面,待走近一瞧,便是此佳物,状似龙,赤如血,可谓天降祥瑞,知道太上皇喜欢它,不加磨难便让他们得了此宝,臣一刻也不敢耽搁,这就给太上皇送来了。”

赵构两眼放光,他一向喜欢把玩器物,只要喜欢不复问价也要买回来,如今这佳物再配上宰相汤思退的一番美言,更是欢喜的不能再欢喜了。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血玉,“好,甚好,爱卿有心了。”

汤思退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点,这物件名贵是名贵,不过刚才那番说辞也纯粹是让太上皇开心罢了。这是他命人秘密找了民间一位雕刻高手用上等羊脂玉雕刻而成的,雕成之后又用锋利的细针注入鲜红的少女初血,因为那高手手法惊人,并看不出刻意雕琢的痕迹,虽十分保险但他还是担心会被见识过无数珍宝的太上皇看穿,不过此时看来,算是过关了。

“太上皇喜欢就好。”

“过来,尝尝幽梦庄园刚送来的新茶。”太上皇心情更好。

汤思退饮过后刚要大肆赞美一番,赵构先开口了,“爱卿,朝中一切安好吧?”

汤思退赶忙放下茶盏,“一切都好,太上皇已经创造了这和乐盛世,陛下又果勇无双,当然一切都好。”

“是吗?”赵构低头喝茶,疑惑地开口。

他这么一问,汤思退立即跪下,“臣不敢瞒太上皇,陛下......陛下他为岳飞平......反了,并将秦桧......”

赵构虽然知道新朝必有新政,可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一口茶没咽下去,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什么......他才登基不过月余,这是何意?”赵构已经满脸怒气。

此时段宗朝门口的一名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会意匆匆离去。

“太上皇息怒,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臣觉得必须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太上皇。”

“你做的没错,确实应该告诉我,段宗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赵构说完站起身,却又开始咳嗽,段宗不断地为其疏按后背。

“太上皇......”段宗想要阻止,看到赵构眼中升腾的怒火也不敢再说。

“太上皇”门外传来太上皇后吴氏的声音,她雍容华贵保养得宜,进门先是白了汤思退一眼,又走到赵构面前,重新扶他坐下,“太上皇,您啊在这北宫是颐养天年的,操心受累了一辈子就不要再去参与朝堂之事了,眘儿他自有决断。奸臣秦桧巧言令色,心机深沉,也不怪把您也蒙了眼,再说,为岳飞平反不是您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此时赵构才发觉刚才自己光顾着生气,有些失态。为岳飞平反之事皇上既已宣之于口便也无法挽回,倒不如吴氏清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这当然也是我的心愿,我只是生气这么大的事皇上都不与我说一下。”

“孩子孝顺,怕你烦恼,朝堂上的事啊,你就别管了,你就好好的练你的字画你的画不是很好吗?”吴氏继续劝解。

汤思退见太上皇不去皇城了,开始着急了,“太上皇,岳飞秦桧事小,最紧要的是皇上他要对金起兵了。”

“什么?”这次连吴氏都惊慌了。

太上皇一阵冷笑,“咱们的皇上自小锦衣玉食安乐富贵,他哪知我们当年创业之艰难,南宋之初,民穷至骨,国家所有不过数十州,财政匮乏,涸泽而渔,就是因为用兵作战最废财力,我们才屈己求和,不兴兵戎之举休息养民。好不容易有了当今之盛世,皇上竟不知珍惜。”

“以前贫国弱朝,经过太上皇几十年的宵衣旰食才有了如今之和平局面,臣以为应当继续维稳,北上伐金实在风险太大,若不成,太上皇您亲手创下的辉煌功业怕是要......”

“大胆,我宋朝文武强臣,万万子民,岂是那么轻易就被金人打败的,汤大人,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吴氏实在不喜欢朝堂之事再度卷入到北宫中来。

汤思退不敢再说话了,跪趴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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