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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书院 >  疾风志 >   第47章 仲春

长水多山多水,辛弃疾在范邦彦家中的日子,又恰逢长湖仲春之会。

长湖位于长水地南,景色宜人,春潮满涨,花圃围绕。

岸边有卖芍药的,有卖杨梅酒的,更有许多年轻女子手捧兰花,一路怀香,年轻男子则手拿芍药,寻觅人群中佳人身影,男男女女眉目含情,熙熙攘攘,盛大热闹。

辛弃疾,知安,范如山范如玉兄妹,也在其中。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辛弃疾不由得吟起《郑风溱洧》。

范如山见此盛景,也不禁说道,“想必《郑风溱洧》这幅欢快无比的春游图所绘之景,便是今日长湖之春光吧?”

知安指着好多卖芍药花的摊位问道,“那芍药又是什么寓意呢?”

范如玉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维是士与女,伊其将谑,赠执以芍药。”

知安瞪着大眼睛继续迷惑道,“那.......又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辛弃疾也来逗他。

范如山则跟知安认真解释:“《本草纲目》有记:犹绰约也。绰约,美好貌。此草华容绰约,故以为名。知安,若有一日你有了心爱的女子,便可送芍药。”

知安脑袋一扬,翻了个白眼,“如果有姑娘看上我,定是因为她眼睛不太好。”

他话说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虽已春日,但毕竟天还未热,这些男男女女在湖里相互泼水不冷吗?打架就这么好玩?”知安继续不解地问道。

辛弃疾无奈,“知安啊,让你多读书你偏是不听啊,古时咱们的先人们,常以解冻的春水洗濯祓除,去宿垢疢,认为这样便可洗去冬天积存的病害,在新的一年干净健康,吉祥如意。”

范如玉也故意跟着嘲讽他,“你就听你们大人的,多读书没坏处,不然到哪里都是一看三不知,岂不是白白让人笑话,你身边有这么个活典藏你都不知道利用嘛,多问问他比看书还管用呢。”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这些男女相互泼水主要为了趁此机会撞见心仪之人,择偶成家,对吧,幼安?”范如山若有所思地把头转向了辛弃疾。

范如玉瞬间脸红了,“大哥,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如今那,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不过是民众共同举行的醒春活动罢了,什么择偶成家,你还活在古代那?”

她害怕辛弃疾为难,更害怕被直接拒绝,浇灭心中最后的期盼。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长湖边上草长莺飞,游人如织,笑声摇曳,十分美好。

“如玉,送给你。”辛弃疾将一朵芍药递给范如玉。

范如山和知安先是吃了一惊,后又了然于心笑着盯住已经红云覆面的范如玉。

幸福来得过于突然,她明显有些呆滞了,香帕一直捂住嘴,眼睛却渐渐生起了雾气,不多时泪水便啪嗒啪嗒打湿了帕子。

辛弃疾递花的手就这样僵住,他有些尴尬,不知道是继续保持,还是把花收回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不自然。

范如玉在大家的注视下,竟哭着跑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喜欢辛弃疾,这会子怎么又跑了。

“这丫头,高兴.......不,是害羞了,让她哭一会就好了。”范如山说。

“大人,你还不去追啊?”知安很懂一样朝辛弃疾眨巴了下眼睛。

辛弃疾没再多想,快步追向范如玉跑过去的一片花海之中。

跑近发现范如玉背对着他,坐在一处花垄之上。辛弃疾舔了下嘴唇,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如玉,你可愿意......可愿意嫁给我?”

范如玉肩膀重新抖动起来,看样子又哭了。

“没.......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辛弃疾更加不知所措了。

”我愿意。”范如玉声音虽小却说的相当坚定。

她定了定身子拭去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辛弃疾面前,一双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幼安哥哥,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你确定吗?”

辛弃疾爱怜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当然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伯父伯母又对我极好.......”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喜欢我吗?”范如玉打断了他。

辛弃疾愣了,他不敢直视范如玉的眼睛,便转过身去装作欣赏满目繁花,半天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如玉,我不想骗你,可能我没有那么.......那么喜欢你,不过我也从未想过让别的女子做我的妻子,只是我心里有太多事需要思虑,那些事可能要耗费我大部分的精力,所以对待感情对待你,就可能不会那么.......那么.......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好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不用为难......”

范如玉再一次佩服起自己的母亲来,原来最清醒的是赵氏,她早已看透了一切,看透了自己也看透了辛弃疾,更看透了范如玉会不顾一切也要跟辛弃疾在一起,她想让自己的女儿随心而活,随爱而嫁。

她慢慢走近辛弃疾,将头轻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只要能跟幼安哥哥在一起,如玉便别无所求了。”

她感觉极其不真实,生怕只是一场美梦,她使劲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并紧紧抱住了辛弃疾的腰,只有泪水依然无法停止。

“委屈你了,我一定会努力的。”辛弃疾转过身来抱住她,拍打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安慰道。

“咦,这就抱上啦。”知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两人迅速分开身体,辛弃疾白了他一眼,“你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知安才不管他,撇了撇嘴委屈地说,“以后我可惨了,不光被你欺负,再加上一个如玉姐姐,天哪,我的日子还能过吗?”

“等着吧,我会欺负死你的。”范如玉一边说一边扬起帕子打了一下他。

知安笑得依旧没心没肺,谁都发现不了他心底翻涌的酸涩。

远处的范如山看到妹妹终于得偿所愿,也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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